《宜春学院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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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许和他的那包烟

   期次:第179期   作者:16级经济学 梁雯琳   查看:56   




  初见老许的时候还是在我十岁那年,那个时候的人们不懂时尚,可年轻人偏偏喜欢特立独行,染发,打耳洞,穿喇叭裤等等。老许在那时虽已成家,也不甘落后紧随着潮流,他顶着一头的发胶,有意地将头发留到脖颈,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眼睛虽小却很有杀伤力,总是让人不经意想起冰冷冷的杀手。他最爱穿花纹深色衬衫加浅蓝色牛仔裤。跟人打交道时他总爱叼根烟,熟练地点燃自己的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八年前的今天,老许开起了属于自己的理发店,也就是那个时候爸爸开始认识的老许。爸爸开的店紧挨着老许开的理发店,老许不光理发,平时也卖保健品,老许就靠着这点收入维持着家庭的日常开支。那个时候经济不景气,一家一家的店都紧接着倒闭,面对着银行里的贷款再加上房租费水费电费,爸爸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每天都紧锁眉头,每次去奶奶家吃饭,家里的小孩都害怕爸爸,说爸爸总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让人不敢接近。可爸爸总会在老许那里露出久违的笑容。爸爸总是跟我说,老许是个很开朗的人,他总是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们总会在一起聊天每次看他们相互打趣,我都觉得很美好,自己也在一旁开怀大笑。这样的画面直到现在我都难以忘怀。
  等到后来,老许的理发店的生意渐红火起来。老许便在原来店铺的对面开起了一家新的理发店,而那个时候爸爸因为地段的原因把店铺搬去了离老许家理发店不远的两条街外。生活上大家都相对宽裕了些,可爸爸还是会紧锁眉头。每当生意上有不如意,他总会对妈妈说,我去老许那剪剪头发,头发又长了。其实他上个礼拜才刚去完老许那。爸爸每次都会把我带去,可我每次都很抗拒。这种抗拒不是讨厌,而是害怕。那个时候的我总觉得他像是动画片里的大恶魔,让人不易接近。可是,后来我改变了对老许的看法。
  因为第二天要去参加一个“家电下乡”的活动,爸爸早早拉着我来到老许的理发店,推开门,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笑容,对老许说:“老许啊,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活动,电视台的还会来采访呢!你好好给我收拾收拾,让我看起来更精神点!”“梁总发话我还不得好好给你收拾收拾,保证你明天看起来特别有精神。”老许抽着他的烟笑呵呵地说道。果然,第二天,爸爸就被电视台的人拍到了,那天爸爸回来之后二话不说骑着电动车载着我就往老许理发店的方向开,等到了理发店门口,爸爸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整理整理自己的衬衫,推开门,走了进去,很大声地问了问老许:“老许,今天有没有看新闻啊!”老许先是楞了楞,后来才反应过来抽了口烟笑咪咪的说:“没有啊,我这个人最喜欢看体育频道的嘞!”爸爸着急了,说:“老许把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里面有我呢,今天电视台拍了我!”老许点了点头,拿起遥控器调到了新闻频道,里面正好在放着那条新闻,大家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屏幕。“看!看!看!那个人就是我啊!”爸爸很自豪的指了指电视机屏幕里面的人。老许掐灭了手中的烟,拿起手机,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说:“喂!老王啊!咱们梁总都上电视了,你快打开新闻频道看看!”老许一脸得意,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上了电视一样。爸爸看了老许一眼,帮老许点了根烟说:“你怎么比我还高兴呢!我都还没来的及打电话,你倒是抢先了。”“我也不知道呢”老许吐了口气笑了笑。
  爸爸之后的工作越来越忙,去老许的理发店的次数越来越少,由原来的每个星期去一次到每个月去一次,偶尔都还要妈妈提醒他说他头发长了,他才会去老许那理发。那天爸爸推开门,看见老许抽了根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老许抬了抬头,笑着说:“稀客啊,梁总来剪头啊?”爸爸点了点头。爸爸坐在椅子上,老许看着镜中的爸爸说:“我准备把我的店交给我儿子,我好好休养休养。”爸爸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我叫我去买包烟。当我拿着一包烟准备走进老许的店里时,爸爸在老许店门口叫住了我,表情很沉重,这次不光是紧锁眉头,我分明看见了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去跟许叔叔打声招呼说...就说我们走了。”我跑进店里,看到老许还是一如既往的在给顾客理发。老许看着我,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就开口了“走了?”我点点头。他看了看我,又往门口看了看,点了点头。那天晚上爸爸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回来一直在抽烟。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老许那里。不过,爸爸比以前更开朗了,不会再紧锁眉头了,可我的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直到那天妈妈对我说:“还记得理发店的那个老许,许叔叔吗?”我点点头,妈妈很难过的垂下头来又说,“许叔叔,他,他前几天在医院抢救无效过世了,听你爸爸说是癌症。这么年轻,才三十多岁!唉,可惜了。所以啊我老是叫你爸爸不要抽那么多烟,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这人说没就没了!”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袋嗡嗡作响,很难接受,半天都没缓过神来,眼前浮现的就是老许的那张脸,那张看起来让我很畏惧却带有几分慈祥的脸。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感慨生命无常。发现客厅的灯深夜里还是亮着的。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后发现烟灰缸里全是烟。老许离开后的一个星期里,爸爸没碰过烟,只是看着烟就发呆。可是一个星期以后他还是忍不住抽起了烟,也许抽烟是爸爸的一种习惯,也是老许的习惯。
  老许走后,他的店交给他儿子打理。每次爸爸头发长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剪,可是他总是很挑剔,说别人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所以他每剃一次头就换一家店,县城的理发店他差不多都去过,唯独老许那一家他是不会去的,每每看见老许家的店就会发很久的呆。正如歌词里唱的那样:“好朋友只是朋友,还是朋友不能够占有。好朋友疯狂以后,就一个人走无所求。”
  几天前,爸爸跟我说,他做梦,梦到老许还是叼着根烟,笑脸盈盈的说:“老梁,好久没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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